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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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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

何小雅的要求並不高,只是討教兩道菜的做法而已,喜春又不是那等不通情達理的。何夫人還在思慮,但並不曾一口回絕,很大程度上已經說明何家是有意與周家合作的。

何夫人思慮,只是在考量何家的利益得失比重。

喜春叫夥計把何小雅引去了廚房裏,見她活潑好動的去了,不由叫住了她:“你娘的意思是叫你留下多學學,你當真要去廚房問菜的做法?”

何小雅二話沒說就跟著去了廚房。

在年紀小小的她心裏,高大帥氣的沈家公子自然比這枯燥無味的管家重要。

喜春目送她走遠,不由想到了自己。何小雅如今年紀小,不過十三四歲模樣,再過一兩載就該到及笄,談婚論嫁之時了,她這麽大的時候雖沒有心儀的男子,不過也早早在心裏想象過良人的模樣來,在家中學的也是女紅女工,家務勞作,飲食裁衣這一塊兒。

男主外女主內,生母陳氏多次耳提面令告誡她,身為女子賢德是為第一位,家中的事需得上心,喜春也曾把這話奉為金科玉律一般。

誰料偏生叫她遇上了這等荒唐的事來。

在她曾年幼的想象中,夫君人選壓根不是周秉這般英武高大,家中有財有勢的大家公子。何小雅如今覺得沈家公子好,待經年後,想起自己曾年輕時的這份愛慕,怕也少不得一笑而過。

他們兩個在年紀上就不匹配。

何夫人思慮好,對喜春提出的兩個條件應承下來,二人又就著貨物數量、價格、運送等方面逐一商議起來。

利益相關,何家由莊戶起家,自是在大小利益上都精打細算才有如今這番家業,何夫人的意思是想由周家退讓一步,把這石炭送到湯縣中,省下這筆馬匹運輸費。

牛、馬、驢是運貨的主要工具,何家木炭由城外運送到城中,每日都會有家中養得上好的驢子送來貨,但其實這運貨也是有一筆損耗費用的,牛馬的成本、草料,專人打理等每一筆都是有開支的,從府城到湯縣算不得近,這一筆開支長年累月下來不可謂不龐大。

“何夫人可是處處說到了點子上。”喜春笑,卻不曾松口,還給她舉個例子。

“何夫人也知道我們周家主要是做布匹買賣的,周家的作坊產咱們秦州府大名鼎鼎的花錦,在盛京和別的州府賣得也是極好的,與我們周家合作的商戶們天南海北的,自是不能回回來親點綢緞,多是由我們作坊給挑選了上好的,請了車馬船只給運送去,這些程費可不便宜,可咱們秦州出的花錦好,是以也願意耗費大價錢進了去。”

“就如這石炭一般,都是頂好的東西,大船給運到了府城裏頭,這路程可比花錦運出去要近得多呢。再者,何家養著那麽多的牛馬驢子,也正好供給。”

周家的買賣不缺人登門合作,也沒有倒貼一筆的時候,在喜春這裏自然是不可能開這個口子的。

城中的富貴人家都是各有交情的,何家接觸不到周沈兩家這等人家,往來的人家與何家家境相當,何夫人對各家家中的人際喜好都十分清楚,但如喜春這般的,早前還是周家先主動下的帖子,也只打過一回交道的,何夫人對其秉性也只知大概。

話談到這裏,何夫人也知道周家的底線了,沈吟了一會,不再繼續講了。

何夫人看出了喜春的態度。周家有石炭買賣在手,又是炭司親點,就猶如懷抱金磚一般,他們想要分下一點,只有接受周家的條件。談買賣本就是拉鋸戰,你來我往,最大的為自己爭取利益,周家提出的條件何夫人在心中仔細衡量過,甚至都不必回去跟何東家商議了。

“行,夫人的條件我們何家都接受了。”

周何兩家達成了統一,很快,就有下邊的掌櫃送了契書來,喜春與何夫人簽下契書,由周記的掌櫃見證,使人送去了衙門裏備冊。

何小雅那邊也有收獲,看著喜春滿面紅光的:“周夫人,你們酒樓的廚子可真厲害,隨便說上兩句就叫我豁然開朗,果真不愧是府城裏頭最好的酒樓了。”

何小雅十分嘴甜,何夫人如臨大敵:“你又幹了甚麽?”

何小雅十分無辜:“娘,我沒做甚麽啊,我就是在廚房裏做了兩道菜,給你們還留了一道呢。”

她這副模樣何夫人絲毫沒有動容:“那另一道呢?”

何小雅頓時羞怯了一張小臉兒,她這副模樣莫說何夫人,就是喜春都看懂了。

“你、你送了嗎?”

“嗯,剛叫人送去。”

何夫人剛談妥了一樁事關何家的大買賣,還來不及高興,就被氣得眼前一個發暈。在自己家裏折騰就算了,在外頭還能變著法的折騰也是何夫人始料未及的。

商戶家的小姐公子與普通人家公子不同,規矩禮儀在他們心目中要薄弱不少,若是換做喜春怕是打死也做不出這等給一位外男送菜的事,但何小雅卻不然,他們這等千金多是隨性,家中又打點好了,只要沒有流言蜚語叫人傳了出去,倒也礙不著甚。

喜春扶了何夫人一把,想著如今沈淩的情形,勸了句:“夫人可得保重才是,何小姐還小呢,叫她去碰碰壁也是好的。”

以沈淩如今的情形,這一盤辣菜送過去怕是無福消受的了。

何夫人不知這各種內情,只對何小雅這樣不肯上進,只知道討好一個男子而氣得渾身疼痛。要是這男子是個好的也就罷了,秦州府誰不知道沈家公子的花名兒,更不提他那位在知府府上當妾的姐姐,一心要為沈家娶個高門媳婦。

何小雅看上沈淩,那就跟不孕不育,子孫滿堂一般,難!

喜春其實還有個疑問,只是見何夫人咬牙切齒的沒好問,跟何夫人在酒樓裏用了飯食,到了家這才把疑問問出來。

何小雅那邊送去的辣子菜正如喜春所料,很快被退了回來,還附贈了一句話,沈淩的意思是,多謝何家妹子,但大可不必。

何小雅氣哭了。

喜春回去後一五一十跟周秉講了,問出了心中的疑問:“這位沈家沈公子,我瞧著模樣也不年輕了,他年紀有多大了?”

周秉聽她嘴裏問及別的男人,本冷著個臉兒,聞言勾了嘴角:“也就二十又五吧。”

喜春心頭一驚。二十五!那何小雅才多少,不過十三四吧,年紀相差了十幾歲,她一個家中富裕的千金小姐,怎麽就看上了沈淩?

“嘴甜會哄人唄。”周秉冷笑:“男人的手段不就是靠著一張巧嘴才能哄住人嗎?可笑多少女子都識人不清。”

說這話時他黑沈的眼目不轉睛的看著喜春。

喜春:“...”

所以,跟她甚麽關系?

喜春心裏甚至想著,沈淩是靠著一張巧嘴兒叫許多小姑娘識人不清,他是叫人捉摸不透,她當初要早認識周秉,知道他這麽個性子,她可能也早就翻臉不幹了。

周秉盯著她,眼中十分認真:“以後咱們的女兒可得看好了。”

喜春側過臉,轉了話:“你用過午食了嗎?”

周秉翹著嘴角:“沒呢。”

“藥湯呢?”

“喝了。”

喜春便不問了,與何家達成合作兩日,從盛京發往秦州的一船石炭便到了。

喜春同周秉一起迎在秦州碼頭,等船只靠了案,便帶著掌櫃和起來的閑漢們登了船。這位新上任的掌櫃姓楊,是早前布匹鋪子裏的老掌櫃了,做事認真細致,像石炭這等活計本就是要下細的活計,布匹婆子這才把人舉薦了來。

隨著船只一同來的是專門負責替炭司運輸貨物的小管事,身上帶著單子,上頭寫明了重量數目等,遞了單子來,由喜春接了下來。

如今開了春,天氣好轉,周秉出門只穿著一身款式不同的寶藍錦衣就出了門,藍衣白靴,頭戴玉冠,只差一柄折扇便是一個翩翩君子,出入香車寶馬的豪華之地了,踏足這常年運送石炭沾了黑灰的船只,都像是委屈了他似的,喜春哪敢叫他接了單子去對的,周秉背著手,也沒這個自覺。

石炭也是有好壞之分的,外觀看著大致相似,但並非每一塊石炭都能燃燒,這個得靠長年與石炭打交道的人才能一眼分辨出來。

喜春早前在盛京周家,可沒少踏足廚房裏,可是跟廚娘們學過一手的,她帶著楊掌櫃先對了單子的數目,在從籮筐裏挑挑揀揀了一塊兒,對楊掌櫃說:“你看這塊石炭,它比別的石炭要亮一點,沒這麽黑,拿在手上更硬一點,也沒有這些細細的黑粉,這種炭燒不起來的。”

運貨來的小管事見她說得頭頭是道,站在一旁有些尷尬。

炭司出品,再是好,這石炭裏也免不了會摻雜一些其他的雜石。

周秉帶著玉河站在船尾,他高大鶴立,與這船上格格不入,高大的身子筆挺,黑沈的眼直直看著前方,離得有些遠,這碼頭又帶著吵鬧,叫他聽不清說的甚,只見到喜春拿著一塊黑石在說著甚,她白嫩的手上沾了黑滯,卻更襯得一雙手白皙如玉,小手舉著黑石,袖口下滑,露出白皙的皓腕兒來,叫周秉眼眸一沈。

“去打盆水來。”

玉河領命,很快打了水回來。

正逢了喜春講解完石炭,與管事對好單子,接下來便是下貨了。她走了來,見面前的水,玉河忙邀功:“夫人,這是爺叫小人去打回來的。”

喜春同他道了謝:“多謝。”

周秉臉上沒甚表情:“沒事,你快用吧。”

喜春點點頭,就著清水洗了手上的贓物,剛起身,就見周秉向前垮了一步,把她的袖子輕輕往下一遮。

他黑著臉:“這麽冷的天兒,還非得我提點你。”

喜春側身看了看明朗如洗的天空,和煦的陽光,眼中緩緩帶著疑問。

作者有話要說:明天見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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